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。
1
宋歌买了一个手机回来。
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手机,这也不是一个一般的手机,这是宋歌拖着棉拖鞋,穿着大嘴猴棉睡衣,披头散发到楼下超市买橙子的时候,从橙子堆里捡回来,和橙子一起买回来的手机。
一个嵌在仿真橙子外壳里的手机,一个被主人当做橙子扔在橙子堆里的手机。
宋歌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,长叹一口气,很是忧愁。那手机背面的壳子是半个橙子的样子,圆鼓鼓的,连手感和视觉都像极了一颗真正的橙子。
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,竟然把手机塞进了橙子堆里,又被宋歌这个缺心眼买了回来。
六七块钱一斤的橙子,宋歌买了五斤,也不过花了三十多块钱,三十多块钱却买了个最新的手机回来。宋歌按了屏锁键,屏幕一亮,那锁屏上赫然是一根*灿灿的大香蕉。宋歌抽抽嘴角,右上角已经发红的电量,没撑几下,屏幕一黑,自动关机了。
屏幕黑的那瞬间,一个电话刚打进来,手机就没电了。
宋歌把手机放进抽屉里,给顾如简去了个电话,跟她把这事一说,顾如简在电话那头笑抽了筋:“这让那部手机情何以堪,三十块钱的身价,它会不会觉得太侮辱此机了,哈哈哈哈……”
“还笑,很好笑吗?现在我该拿这手机怎么办,送回给超市吗?还是送去警察局?”宋歌对顾如简的态度实在无语,找错重点了吧!她默默翻了个白眼。
宋歌是顾如简在江城实习的时候认识的,两个人年龄一般大,可是宋歌读书早,加上顾如简又复读了一年,总之,顾如简到江城实习的时候,宋歌已经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美食摄影师了。后来,宋歌被京城一家杂志社高薪挖过来,专门当摄影师。
宋歌的确想要把手机给超市送回去,可还没等她送回去,她的顶头上司就给她打了电话,发了一封正式文件到她的邮箱。上司要她赶紧收拾行李,明天早上九点,杂志社门口的车送她去机场,让她亲自去一趟云城弥沙乡的一所小学,做一篇当下公益最喜欢的山区小学和留守儿童、留守老人的报道。
宋歌有些惊讶,因为她并不是社里的记者,她是社里的摄影师,平时只负责拍照,不负责写稿子。
“到年关了,社里太忙了,几个大记者都跟着重大新闻,小记者要负责平时的新闻报道,我把名单看了一溜,安排太突然,现在也就剩你了。这篇报道不要什么技巧,越是淳朴感人越好,你的照片拍得那么好,这种时候,照片可比文字有震撼力多了,这是机会,锻炼你的机会……”
主编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,宋歌已经忙着在百度上搜这个弥沙乡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宋歌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,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超大男式户外双肩包。不知道她包里装了些什么,生生把宋歌这个瘦小的姑娘压得跟个小老太太一样佝偻着腰背,手里还拎着一个带拖轮的帆布袋子。
主编站在门口,看见宋歌过来,整个人都呆了,“你、你是把你家都要搬过去吗?不过就是过去呆几天而已,你太夸张了吧!”
小面包车里钻出来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,一张圆圆的包子脸,其实宋歌更想说大饼脸,可那姑娘的脸确实也不大。
包子姑娘笑眯眯冲宋歌招招手。
“那是这次和你一起过去的支教老师,叫杜姗姗,人家比你还小两岁呢!”主编结过宋歌的行李,放到后备箱里。
杜珊珊往里坐了坐,给宋歌让出了个位置。
宋歌笑着从荷包里掏了两把奶糖,很是大方地把一把全递给了杜珊珊。
2
宋歌和杜珊珊两个人到县城的时候,已经是晚上了,两个人不得不在县城里先睡上一夜,第二天早上再去弥沙乡报道。
宋歌身材瘦小,这个地方海拔有些高,她的胸口就像闷了块大石头,压得喘不过气,小瓜子脸上白愣愣的。十一月的天气,到了夜晚就已经很凉了,她原本就只穿了一件长袖衫,外面套了一件加绒的棒球外套,这会儿已经冻得嘴唇泛紫了。
杜珊珊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小书包,可宋歌这大包小包的,拖得直喘粗气。杜珊珊看不过去了,伸手把宋歌手里的帆布包接了过去。
两个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小旅馆,说是旅馆,不如说是民宿。那户人家家里只有两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夫妻,宋歌把身份证掏出来,普通话夹着手势,这才开了一间房,两个姑娘出门在外,也只能在一间房里凑合了。
宋歌一进屋,赶紧翻出了秋衣秋裤,还有那套大嘴猴珊瑚绒睡衣,匆匆跑去洗了个热水澡。
杜珊珊坐在房间里,从包里拿出手机,给自家哥哥打电话。
接到妹妹电话的时候,杜然正在外面和同事吃饭,他正在和他关系最好的同事老于发牢骚,说他昨晚很蠢地把手机扔进了超市的橙子堆里,结果他拎着一袋橙子回去,还给橙子们留了个手机。
那手机里有很多他用来卖弄的照片,比如前几年和前女友在英国到处吃东西和下午茶的照片,他不好意思发朋友圈的和他还没来得及发朋友圈的,都存在手机里。手机丢了,他很是爆炸。
本来还指着这些照片,提高提高自己都市精英的形象,这下可好,全没了。
他发现手机丢的那一瞬,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:见*了,吃了那么多下午茶,居然没有po一张照片,好后悔……
老于端着一副很老成的模样,说了一句:“阿杜啊,人生还很长,生活还要继续。”
杜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老年式鸡汤噎了一下,可情绪依然很萎靡。
老于闭闭眼,接着又来一句:“你要是实在不开心,我就送你一个礼物吧!想想要什么,我就送你什么!”
杜然眼睛一闪,“真的吗?”
老于点点头,杜然很不要脸地笑了出来,指着老同事脚上那一双鞋,“老于,把你的鞋借我穿一下吧,我拍个照片就还你。”
杜然和老于的脚一样大,两个人的鞋码也是一样的。老于一愣,随即面色有些不自在,看了看周围,特地侧了身子,把鞋脱下来,神神秘秘从桌子底下踹给了杜然。杜然喜滋滋地拿着家里的一部破手机拍他的脚,这时,杜珊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杜然乐呵呵地接电话,轻声问候自己宝贝妹妹路上是否顺利。
老于看了好几眼杜然脚上的鞋,又看着杜然一脸满足地打电话,他欲言又止了半天,终于还是叹了口气,穿着杜然的破球鞋,吃着眼前的牛排。
一顿饭结束了,杜然就那么自然地穿着老于的鞋回家了。老于又看了几眼他的鞋,心下想:算了,就借给他穿两天吧!
那头,杜珊珊刚挂电话,宋歌就包着头发跑进了屋,身上还散发着热气,洗发水的味道一下子席卷了整个泛着轻微霉味的老房间。
“有信号么,你刚刚打电话信号好不好?”宋歌窝进被窝里。
杜珊珊把手机放到床上,起身去拿洗漱用品准备洗澡,“还行,我听我哥声音听得清楚,他估计听我这边有点听不清。”
这一夜,宋歌注定是睡不着了,她有一点点轻微的神经衰弱,还有很严重的认床。听着旁边杜珊珊绵长有序的呼吸声,宋歌也不敢翻身,深怕吵醒了旁边的小姑娘,就那么僵着身子,看着窗户外面浓重的墨色。
3
第二天一早,杜珊珊起床的时候,就发现宋歌已经收拾好了行李,裹了一件厚大衣,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围巾,拖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等她。
她们上了中巴车,看见很多乡民带着篓子坐在位置上,背篓就放在中巴里座位之间的走廊上。他们操着一口云城弥沙乡的口音,相互热切地交谈,面色黝黑,带着村里人独有的淳朴憨厚,一笑起来丝毫不做作。那份爽朗,在这个清晨一下子就穿透进了宋歌的心里。
宋歌凑近了,说道:“咱们来了个好地方!”
杜珊珊笑,包子脸一笑露出一排糯米牙,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微微凸出,一笑起来格外俏皮。她看着杜珊珊的笑,却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干净。她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,裤腿蹭上了老乡背篓上的泥,却恍如未觉。
宋歌一下子就喜欢了这个姑娘,她想,这个姑娘究竟有怎样一个家庭,竟然能让她在灯红酒绿、迷醉诱惑的城市里,依然保持一颗像孩子一样干净的心灵。想起昨天晚上她跟她哥哥打电话的神态,宋歌想,想必这位杜家哥哥也是个很好的男人吧。
她们到小学的时候,已经临近中午了,村口站着几个穿着灰蓝色衣服的中年人,脸上是云南的光和风刮出来的痕迹,带着淳朴的笑容和几分隐隐的讨好。
杜珊珊一直好奇宋歌的那些箱子袋子里装了些什么,等她们到了宿舍,宋歌把分好的一袋一袋旧衣服和书拿出来的时候,她看宋歌的眼神都不一样了。
接到主编电话的那天晚上,宋歌几乎是一夜未睡,把家里上上下下倒腾了个遍,从柜子里翻出一沓袋子,按照年龄大小,分了好几大袋衣服鞋,生生塞满了帆布包和大箱子。
她们一起去找校长分衣服的时候,杜珊珊和校长走在前面,宋歌抱着大袋子慢吞吞走在后面。杜珊珊半路回头去看,宋歌穿着墨绿的大衣,走在田垄上,身后是层层叠叠金*的梯田,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颊,更是泛着莹润的光泽。
杜珊珊莫名就想起了自家哥哥上次失恋的时候,他喝得醉醺醺地抱着她,嘴里嘟嘟囔囔问道:“姗姗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嫂子?”
杜然那一副天塌了的样子,她早就习以为常了,每次哥哥被甩,都会露出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可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。她便敷衍着说了一句:“哥哥喜欢就好。”
再想着每次家里人给哥哥介绍的相亲对象,她都不禁摇摇头。
而现在,她看着宋歌,恍然间就觉得,她哥哥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姑娘。
4
宋歌在云南呆了差不多一周,带去的两张卡都拍满了照片,写了三篇稿子。她接到了主编催她回去的电话,说是社里请了一个国际超模,这一期封面必须由她亲自操刀拍摄。
她又不得不慌忙火急地整理好行李,村里的乡亲们知道她要走了,送了不少当地的土特产,把她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。
杜珊珊和校长送她到县里,临走前,杜珊珊强行记下来宋歌的联系方式,笑得一脸神秘。宋歌坐上来接她去机场的车,回头朝他们挥手道别。杜珊珊的手挥得特别大力,冲着她喊:“我回去就去找你玩……”
宋歌心里一凸,明明是句很正常的话,却让她莫名脑后一凉,打了个喷嚏。
宋歌刚下飞机,就被社里的同事拎到了社里,主编坐在办公室里等她。宋歌刚进去的时候,主编还以为看错了人,这个披头散发、浑身灰扑扑的、裤脚上还沾了泥的人是谁?
“我刚下飞机诶,主编你不要这样压榨我,我要回去洗澡睡觉休息……”宋歌走到办公桌前,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,盯着两个黑眼圈,一副阳气不足的模样。
主编收回惊奇的眼神,掩唇咳了几声:“是这样,这一期的版面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约来盛棠,明天上午十点拍摄。无论如何,你都要给我准时到!”就是为了强调重要性,才特地在头一天晚上把宋歌拉过来嘱咐。
主编歪头想了会儿,“不不不,还是不能准时到,要提前到,八点半,八点半就要到。你要是敢迟到一分钟,我就扣光你今年的年终奖!”
宋歌睁大眼睛,“你杨白劳啊,我这刚回来,你不给我放个假就算了,你还要这样压榨我,我现在辞职来不来得及?”
主编白眼一翻,“我不管,你要是敢不来,我就到你家去。对了,留守的稿子你晚上发我,我让小杨改改,配上图片直接发出去,你就别管了。”
宋歌真是怕了他了,仗着年少时候和她家做邻居有几分交情,就整天拿她爸妈威胁她,可偏偏宋歌是真怕家里那一对老不休。
宋歌拖着大包小包坐在公交车上,半路被堵在了长文路。她开了窗户,伸长了脖子往外瞅,这才隐约看到前面似乎出了交通事故。这里已经离她家不远了,最多一站路的距离,宋歌想了想,拖着行李箱下了车,走到绿化带里面那条行人道上。
走近了才看到,原来是被追了尾,可这尾追得也委实是太厉害了——前面那辆车的半边屁股全被撞凹进去了,玻璃、大灯碎了一地。
一个背对宋歌的男人,似乎一手捂着额头,一边气得跳脚,冲着肇事司机嚷嚷:“你喝了酒还开车,你不知道现在不让酒后开车了!你看看,我的车,我的人,都被你撞成什么样了……”
那人说着,转过身走到自己那辆屁股被撞得七零八散的车边,指着那一摊狼藉。从宋歌这个角度望过去,正好看见那个男人半张脸,在灯光的照映下,那男人手捂着额头,血顺着额头往下流,在白净的脸上蜿蜒出一道血印子。
那半张脸有些圆润,说话间,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。
宋歌看着那半张脸,只觉得熟悉,似乎在哪里见到过,等她走远了,路边一家*焖鸡米饭店门口的灯突然闪了一下。电光火石之间,宋歌突然就想起了杜珊珊,原来刚刚那个男人的半张脸,竟然和杜珊珊像到了极点。
她隐约记得杜珊珊曾说过有一个哥哥,两个人虽然相差八岁,但长得极像,就像是异卵双胞胎。
宋歌猛地回头去看,却只看见一行交警将他们团团围住,拍照的拍照,询问的询问。宋歌就这么远远看见了一张完整的脸,当真是和杜珊珊长得如同异卵双胞胎,只是这张脸,比起杜珊珊要更大一些,下颌的角度也没有那么圆润。
宋歌从包里掏出手机,正想给远在云南的杜珊珊打电话,却想到杜珊珊一个女孩子,孤身在那么远的地方,如果真是她哥哥,她免不了心惊胆战,万一认错了不是她哥哥,那更是尴尬,还害得人家白白担心。斟酌半天,宋歌还是把手机收回了包里。
眼看着公寓就在眼前,她抓起行李箱就往家里跑,喘着粗气把行李扔进家里,拿着钱包和手机就又折回去往肇事地点跑。
宋歌折回去的时候,杜然正在和警察讨论赔偿事宜,额角的血一直在往下流。
宋歌还在喘气,一张脸跑得红扑扑的,冲过去一把拉住杜然的手肘,“还在这里叨叨啥,医院,快点!”
杜然看着宋歌,显然不认识她,一脸茫然。
宋歌回头给交警留了个联系方式,“师傅,咱们明天去交警大队处理,医院了。”然后不由分说,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,把杜然往车里一塞,“师傅,医院。”
杜然后知后觉,大惊失色:他是被一个女人绑架了吗?
他双手抱胸,“你想干什么?你是谁?”
前面的司机先生脚一抖,差点把油门踩到了底。
宋歌翻了翻手机,她手机里有一张和杜珊珊的合照,是昨天临走的时候,校长帮她们拍的。她找出那张照片,指着杜珊珊的脸,凑近了杜然,目光逡巡在照片和杜然的脸上,对比了半天,才问道:“杜珊珊是你妹妹?你们果然长得很像。”
杜然这才别着头去看宋歌的手机,果然看到自家妹妹那张蠢蠢的包子脸,笑得跟朵大菊花一样。
“哦——你是和我妹妹一起去云城的那个……女记者?”
还有一句话,杜然没说出来。
原来你就是那个我妹妹一天二十条消息不间断的、强烈要求回来介绍给我的女人。
5
杜然坐在护士小姐面前,一动都不敢动。护士小姐手里拿着棉棒,正在给他额头上的伤口消*。
“护士小姐,我不会毁容破相吧!你看我,这么完美的一张脸……”
护士小姐手一抖,抿紧了唇角,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。
杜然长了一张包子脸,圆圆的,下颌骨的棱角较一般男性要更圆润柔和一些,但和女孩子比起来又稍微凌厉一些。反正综合起来,看上去实在是很不显年纪,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五六,可他的确已经三十一岁了。
说话间,那一对尖尖的虎牙更是和杜珊珊如出一辙。
宋歌坐在一边打瞌睡,她实在是太累了,坐在一边等的时候,迷迷糊糊就那么半睡半醒地瘫着。
杜然眼珠子转了转,头被护士小姐固定着不能动,眼睛余光却能看见宋歌坐在一边打瞌睡。
夜色里看不清,而现在医院里,他才看清这位小记者的长相。本来宋歌也的确有几分小小的姿色,奈何现下脸色太差,在杜然的眼里,就像是一朵萎了的水仙花。
杜然嫌弃地撇撇嘴,心想杜珊珊那厮眼光也着实太差了,竟然看上了这么个姑娘做嫂嫂。杜然一边嫌弃着,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去看宋歌,宋歌正歪着身子打瞌睡,一趔趄差点从凳子上栽下来。
杜然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,他脑袋一动,护士小姐的手跟着一抖,额角乍然一疼。
宋歌迷迷糊糊睁开眼,嘟囔了句“谢谢”,然后强撑着眼皮看着护士小姐给杜然收拾伤口。
杜然头顶一块纱布,医院的时候,已经快深夜十二点了。看着宋歌拿衣服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模样,他叹了一口气:“你家住哪?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宋歌慢半拍地“啊”了一声,然后似是在回忆自己住在哪里,半天才说了三个字:“竹松园。”
杜然挑眉,想不到竟然还是邻居,恰巧他也住在竹松园。
他不动声色地拦了辆车,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回家。迷蒙中的宋歌完全没察觉到身边有一道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打转。
而杜然则是在想,果然和杜珊珊说的一样,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。只是这心肠是否热得有些过了,万一今天她压根就认错了人,既不认识别人,也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,就贸然出手去帮,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?
想着想着,倒是觉得杜珊珊看上她也不是什么怪事,毕竟是个这么憨实讨喜的姑娘。
走到宋歌家楼下,杜然看了一眼这栋楼墙壁上挂着的单元号,然后一把拽住宋歌,“你给交警留了你的电话,难不成明天你要帮我去处理事故?
“这样,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,回头交警给你打电话了,你就再给我打电话,我去处理。反正不管怎么样,今天谢谢你了,还要谢谢你在云南对我妹妹的照顾。”
宋歌摆摆手,念了一串号码,有气无力地开口:“没什么没什么,我和珊珊昨天才分开,今天遇到你,我肯定不会不管你。珊珊在云南也帮了我不少,她现在一个人在那边,总不好让她千里之外还担惊受怕。”
宋歌踢踢踏踏上了楼,杜然还站在楼下,看到十七楼的走廊灯亮了,然后右边一户人家的灯也亮了,一道女人的身影在窗边隐隐绰绰。
第二天接到宋歌电话的时候,杜然正在给学生上课,网络课程,在网络视频上直播。宋歌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,杜然看着直线上升的在线人数,狠狠心按了拒接。半晌,一条短信跳了进来,交代他今天记得要去交管大队,医院换药。
杜然本来正在讲雅思作文里的一些句法,结果看着短信笑了一声。大概那一声笑得太荡漾了,在线的学生一瞬间就跟疯了似的刷屏。杜然在课上经常开火车,学生们都叫他“污妖王”,顺便还给他组了个粉丝团就叫“去污粉”。
他不动声色,随学生们如何跳脚,依然有条不紊地上着课。
等他下课,第一时间给宋歌回了个电话,电话那头却是已关机的提。,杜然想了想,转头又给杜珊珊去了个电话,问了宋歌杂志社的名字,那是一个还颇有名气的杂志社。
杜珊珊举着手机在山里头“啊啊啊”地大叫,山里信号不太好,只隐约听见自家哥哥好像在打听宋歌。她一下子如同打了鸡血,一个人嘚吧嘚吧说了一大串宋歌的好,回头一看,电话早就断了。
杜然从交管大队到杂志社的时候,已经快到下午五点了,他本想请宋歌吃顿饭,然后医院换药。
门口的保安师傅正端着一个铝制饭盒吃饺子,看着杜然大摇大摆往里走,脸色一板,过去就一把拽住杜然,“俺们这儿不让随便进的,工作证出示一下。”
杜然正准备好好跟门房师傅解释,就听见一声惊喜的“杜老师”。
6
宋歌在摄影棚里拍照片,正爬在梯子上,被人扶着从上往下拍。
杜然看到她的时候,就是那么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,手里还架着个硕大的相机。
宋歌还没注意到杜然,只隐约听见了声“杜老师”。那声音很熟悉,是她的助手阿查,她想也没多想就直接道了句:“阿查,给我换个镜头。”
阿查给宋歌当助手很久了,两个人的默契也非同一般。听见这话,阿查赶紧上前从相机包里翻出了一个镜头,伸手递给宋歌。
宋歌这才分出神来,眼角一瞥就看见头顶纱布的男版杜珊珊站在那里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这副架在梯子上的模样。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让你去换药吗?”语气自来熟到不可思议,仿佛两个人相识已久。
盛棠正被人带到换衣间换最后一套衣服。
杜然走过去,伸手扶着宋歌下梯子,“我刚从交管局出来,看着到饭点了,想着过来请你吃顿饭,然医院换药。”说着还冲宋歌笑笑,露出两颗杀伤力巨大的虎牙,配上那一脸憨萌的笑。
宋歌看着他,心里微微一动,被杜然握着的手心有些发热。一落地,她就把手抽回来,挂着相机去电脑跟前看原片。
杜然就一直杵在宋歌身边,阿查端了杯水给他,然后离得远远的,掏出手机偷拍了一张杜然站在宋歌身边望着她的照片,细心地把宋歌脸打上马赛克,然后把照片发到了杜然开的班群里。
原本除了打卡交作业,群里总是一片寂静,然而这张照片一出,群里突然山呼海啸,嚷嚷着杜老师不地道,昨天上课还谎称自己单身。
宋歌被杜然看得有些不自在,缩了缩肩膀,“你先去换药吧,我还不知道要忙到几点,饭就不用吃了,我也没做什么……”
杜然本来插在裤兜里的手突然抽出来,俯身靠过去,一只手撑在桌子上,脸离得很近,呼吸轻打在宋歌鼻尖上,“那可不行,你帮了我,还在云南照顾了我妹妹,我怎么能不请你吃顿饭……”
他的眼睛很亮,圆溜溜地瞅着宋歌。宋歌被他这么看着,还离这么近,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,心脏“噗通噗通”乱跳,脸颊上飘起一抹红晕。
阿查捂着嘴,克制住尖叫声,举着手机一顿拍,发到群里。
“桌咚啊桌咚,想不到咱们傲娇小公举杜老师,居然还挑逗人家女孩子……”
宋歌又后仰了些,离杜然远了点,眼珠子乱转,眼神四下乱瞟,看见周围人都抖着眼皮偷看,一下子大窘,一把把杜然推开,清了清嗓子,“那个,改天吧,改天再吃饭吧!我今天……忙。”
本来挺理直气壮的,可在杜然的眼神高压下,却莫名升起几分心虚。
杜然撒了手,站直了,顶着一张纯真无邪的包子脸,“那我改天再来……接你。”
他的声音太苏,宋歌脖子上突然起了一排鸡皮疙瘩,一路麻到了头皮上。她囫囵点着头,仓皇地去看原片,翻了几页,发现前面拍的啥不记得了,只能又回头去看。
杜然看着她这样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,心情突然大好,连嘴角都是压不住的弧度。
阿查站在旁边看着,心里那个激动啊!
“老大,拿下杜老师,收下我们千千万万的桃李吧!”
阿查在角落里冲着杜然做了个fighting的手势,然后一脸激动。杜然冲他一笑,阿查脊背一凉,手机震了一下,打开一看,居然加了一项家庭作业!
做过杜然学生的人都知道,此男又苏又傲娇,面上总端着一副慈祥笑意,仗着长了一张无害的包子脸就为所欲为,欺压学生。此等孽障,居然没人能收了他,真是太令人失望了。
杜然走的时候,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宋歌,大大的相机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,模糊中,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咋咋呼呼的冒失女人,一把把他推上出租车,医院,当时车窗外呼啸闪过的霓虹灯照在她的半张脸上,明明暗暗,恍恍惚惚,却生动地被杜然记在了心里。
不能急,得慢慢来。
可计划不如变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