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色水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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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6/10 13:1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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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旦快乐!

新的一年,想必大家都有许多展望与祝愿。可以的话,今天就先好好放松一下吧。

本文挑选了七位作家的“元旦祝福”,它们有些与众不同,但今天读来似乎更能戳中你我。请笑纳!

01林语堂因为向例,元旦是应该清闲的。我昨天就已感到这—层,这也可见环境之迫人。昨晨起床,我太太说“Y.T.你应该换礼服了!”我莫名其妙,因为礼服前天刚换的。“为什么?”我质问。“周妈今天要洗衣服,明天她不洗,后天也不洗,大后天也不洗。”我登时明白。元旦之神已经来临了,我早料到我要屈服的,因为一人总该近情,不近情就成书呆。我登时明白,今天家人是准备不洗,不扫,不泼水,不拿刀剪。这在迷信说法是有所禁忌,但是我明白这迷信之来源:一句话说,就是大家一年到头忙了三百六十天,也应该在这新年享一点点的清福。你看中国的老百姓—年的劳苦,你能吝他们这一点清福吗?这是我初次的失败。我再想到我儿时新年的快乐,因而想到春联、红烛、鞭炮、灯笼、走马灯等。在阳历新年,我想买,然而春联走马灯之类是买不到的。我有使小孩失了这种快乐的权利吗?我于是决定到城隍庙一走,我对理智说,我不预备过新年,我不过要买春联及走马灯而已。一到城隍庙不知怎的,一买走马灯也有了,兔灯也有了,国货玩具也有了,竟然在归途中发现梅花天竹也有了。好了,有就算有。梅花不是天天可以赏的吗?到了家才知道我水仙也有了,是同乡送来的,而碰巧上星期太太买来的一盆兰花也正开了一茎,味极芬芳,但是我还在坚持,我决不过除夕。“晚上我要出去看电影,”我说。“怎么?”我太太说。“今晚×君要来家里吃饭。”我恍然大悟,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。我家有一位新订婚的新娘子,前几天已经当面约好新郎×君礼拜天晚上在家里用便饭。但是我并不准备吃年夜饭。我闻着水仙,由水仙之味,想到走马灯,由走马灯想到吾乡的萝卜果(年糕之类)。“今年家里没人寄萝卜果来,”我慨叹的说。“因为厦门没人来,不然他们一定会寄来,”我太太说。“武昌路广东店不是有吗?三四年前我就买过。”“不见得吧!”“一定有。”“我不相信。”“我买给你看。”三时半,我已手里提一篓萝卜果乘一路公共汽车回来。四时半肚子饿,炒萝卜果。但我还坚持我不是过除夕。五时半发现五岁的相如穿了一身红衣服。“怎么穿红衣服?”“*妈给我穿的。”相如的红衣服已经使我的战线动摇了。六时发现火炉上点起一对大红蜡烛,上有金字是“三阳开泰”“五色文明”。“谁点红烛?”“周妈点的。”“谁买红烛?”“还不是早上先生自己在城隍庙买的吗?”“真有这回事吗?”我问。“真是有*!我自己还不知道呢!”我的战线已经动摇三分之二了。那时烛也点了,水仙正香,兔灯、走马灯都点起来,炉火又是融融照人颜色。一时炮声东南西北一齐起,震天响的炮声像向我灵*深处进攻。我是应该做理智的动物呢,还是应该做近情的人呢?但是此时理智已经薄弱,她的声音是很低微的。这似乎已是所谓“心旌动摇”的时候了。我向来最喜鞭炮,抵抗不过这炮声。“阿经,你拿这一块钱买几门天地炮,余者买鞭炮。要好的,响的。”我赧颜的说。
  我写不下去了。大约昨晚就是这样过去。此刻炮声又已四起。由野炮零散的轰声又变成机关枪的袭击声。我向来抵抗不过鞭炮。*妈也已穿上新衣带上红花告假出门了。我听见她关门的声音。我写不下去了。我要就此掷笔而起。写一篇绝妙文章而失了人之常情有什么用处?我抵抗不过鞭炮。02王小波我们读书、写作——年就这样过去了。这样提到过去的一年,带点感慨的语调,感叹生活的平淡。过去我们的生活可不是这样平淡。在我们年轻时,每一年的经历都能写成一本书,后来只能写成小册子,再后来变成了薄薄的几页纸。现在就是这样一句话:读书、写作。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远离了动荡的年代,另一方面,我们也喜欢平淡的生活。对我们来说,这样的生活就够了。九十年代之初,我们的老师——一位历史学家——这样展望二十一世纪:理想主义的光辉已经暗淡,人类不再抱着崇高的理想,想要摘下天上的星星,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现实问题上去,当一切都趋于平淡,人类进入了哀乐中年。我们都不是历史学家,不会用这样宏观的态度来描述世界,但这些话也触动了我们的内心。过去,我们也想到过要摘下天上的星星,而现在我们的生活也趋于平淡。这是不是说,我们也进入了哀乐中年?假设如此,倒是件值得伤心的事。一位法国*治家说过这样一句话:一个人在二十岁时如果不是激进派,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;假如他到了三十岁还是个激进派,那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。我们这样理解他的话:一味的勇猛精进,不见得就有造就;相反,在平淡中冷静思索,倒更能解决问题。很多年轻人会说:平淡的生活哪里有幸福可言。对此,我们倒有不同的意见。罗素先生曾说:真正的幸福来自于建设性的工作。人能从毁灭里得到一些快乐,但这种快乐不能和建设带来的快乐相比。只有建设的快乐才能无穷无尽,毁灭则有它的极限。夸大狂和自恋都不能带来幸福,与此相反,它正是不幸的源泉。我们希望能远离偏执,从建设性和创造性的工作中获取幸福。创造性工作的快乐只有少数人才能获得,而我们恰恰有幸得到了可望获得这种快乐的机会——那就是做一个知识分子。转眼之间,我们从国外回来已经快八年了。对于当初回国的决定,我们从没有后悔过。这丝毫不说明我们比别人爱国。生活在国内的人,对祖国的感情反倒不像海外学人表现得那么强烈。假如举行爱国主义征文比赛,国内的人倒不一定能够获奖。人生在世,就如一本打开的书,我们更希望这本书的主题始终如一,不希望它在中途改变题目——到外文化中生活,人生的主题就会改变。与此同时,我们也希望生活更加真切,哪怕是变得平淡也罢,这就是我们回国的原因。这是我们的选择,不见得对别人也适用。假如别人来写这篇文章,可能是从当前的大好形势谈起,我们却在谈内心的感受。你若以为这种谈法层次很低,那也不见得。假如现在形势不大好,我们也不会改变对这个国家的感情。既然如此,就不急着提起。顺便说说,现在国家的形势当然是好的。但从我们的角度看来,假如在社会生活里再多一些理性的态度,再多一些公正和宽容,那就更好了。随着新年钟声响起,我们都又长了一岁。这正是回顾和总结的时机。对于过去的一年,还有我们在世上生活的这些年,总要有句结束语: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,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作选择。03季羡林又一个新的元旦来到了我的眼前。这样的元旦,我已经过过九十几个。要说我对它没有新的感觉,不是恰如其分吗?但是,古人诗说:“每逢佳节倍思亲。”当前的元旦,是佳节中最佳的节。“天增岁月人增寿,春满乾坤福满门”,还能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吗?还能有比这更佳的佳节吗?我是一个富有感情的人,感情超过需要的人,我焉得而不思亲乎?思亲首先就是思母亲。母亲逝世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了。我怀念她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,灵*的震荡越来越厉害。我实在忍受不了,真想追母亲于地下了。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,最近几年以来,我每次想到母亲,眼前总浮现出一张山水画:低低的一片山丘,上面修建了一座亭子,周围植绿竹十余竿,幼树十几株,地上有青草。按道理,这样一幅画的底色应该是微绿加微*,宛然一幅元人倪云林的小画。然而我眼前的这幅画整幅显出了淡红色,这样一个地方,在宇宙间是找不到的。可是,我每次一想母亲,这幅画便飘然出现,到现在已经出现过许多许多次,从来没有一点改变。胡为而来哉!恐怕永远也不会找到答案的。也或许是说,在这一幅小画上的我的母亲,在这一元复始,万象更新之际,让这一幅小画告诫我,永远不要停顿,要永远向前,千万不能满足于当前自己已经获得的这一点小小的成就。要前进,再前进,永不停息。04丰子恺一九五七年元旦到了。想起了某古人的一首小词的开头三句:“春日宴,绿酒一卮歌一遍,再拜陈三愿:……”我也想在元旦陈愿。但是没有酒,没有歌,只能陈一愿:一九五六年十一月廿五日我曾经在《新闻日报》上发表一张小画。画中描着三个奇形怪状的女人:一个女人头上梳一个髻,有一尺多高。第二个女人的眉毛画得很阔,占据了半个额骨。第三个女人的衣服的袖子非常大,拖在地上的有七八尺,又转个弯堆在地上。这幅画上写着一个画题:“城中好高髻,四方高一尺。城中好广眉,四方且半额。城中好大袖,四方全匹帛。”画题下面还有小字:“《后汉书·长安城中谣》。注云:改*移风,必有其本。上之所好,下必甚焉。一九五六年深秋子恺画。”近来有些号召提出之后,我似乎看见社会上有许多同这三个女人一样奇形怪状、变本加厉的情况,因此画这幅画。我但愿一九五七年以后不再有这种奇形怪状、变本加厉的情况出现。
  05迟子建究竟哪一年的元旦才是真正的新世纪的开篇呢?我记得去年的今天,我在故乡,一大清早,为了看新世纪的第一缕曙光,我和丈夫早早就起床了。大兴安岭的冬天实在是逼人的寒冷,玻璃窗上蒙着厚厚的霜花,我只得用手指去刮霜花,刮出一道月牙形的明亮的玻璃来,透过它去看曙光。其实那一缕曙光与平素的并没有什么区别。它橙*色,微微颤动着,在山岭间如以往一样地弥漫着。后来,它的颜色不那么明丽了,太阳起来了。我所看到的太阳,因为是在霜雪的缝隙中,因而那太阳给人一种很大的感觉。我的指甲似乎至今还留有去岁刮玻璃窗的霜花时所生出的寒冷。这一年过得何其快呀!年的元旦了,各路媒体又在大做文章,说是今天才算是新世纪的第一天。我觉得人真的很可怜,对自己所生活着的世界知之甚少,连哪一年是新世纪的开端都确定不了,如同我们并不真正知晓为什么我们会是地球中人,我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,又要到哪里去?在我看来,父母偶然的结合并不是我们真正的来处,而坟墓也只是一个人肉体的终极去处。我们穷尽一生的智慧,大约也难以把我们所困惑的问题解释清楚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,我们目前跨了世纪的人,是生于20世纪,最后必定终结于21世纪。 *恰巧来哈尔滨,所以今年的元旦仍是我们一同过。我们约了要好的朋友,在六福楼聚会,我特意到远大购物中心买了一件中式的红色软缎绵袄穿上,希望能给自己、家人和朋友带来好运气。席间,我还得到了一束粉色的康乃馨花。回来的路上,*又去花店买了一篮火红色的康乃馨,这下屋子里春意盎然了。 日子其实都是陈旧的,只有当人把它赋予新意的时候,它才是特别的。06毕飞宇十二月三十一号下雪真是再好不过了。雪有一种很特殊的调子,它让你产生被拥抱和被覆盖的感觉,雪还有一种劝导你缅怀的意思,在大雪飘飞的时候,满眼都是纷乱的,无序的,而雪霁之后,厚厚的积雪给人留下的时常是尘埃落定的直观印象。雨就做不到这一点。雨总是太匆忙,无意于积累却钟情于流淌。雨永远缺乏那种雍容安闲的气质。上帝从不干冬行夏令的事。想一想风霜雨雪这个词吧,内中的次序本身就说明了问题。元旦前夕的大雪,必然是一年风雨的最后总结。现在是年最后一个午后。雪花如期来临,它们翩然而至。发哥接到了海口的长途电话。是阿烦。今年初春和发哥同居了二十六天的白领丽人。阿烦说了几句祝愿的话,后来就默然无息了。她的口气有些古怪,既像了却尘缘,又像旧情难忘。发哥后来说:“海口怎么样?还很热的吧?”阿烦懒懒地说:“除了阳光灿烂,还能怎么样,——南京呢?”发哥顺势转过大班椅,用左手的食指挑起白色百叶窗的一张叶片,自语说:“好大的雪。”阿烦似乎被南京的大雪拥抱了,覆盖了,说:“真想看看雪。”发哥歪着嘴,无声地笑。“你呀,”发哥说,“真是越来越小了。”打完电话发哥拉起了百叶窗,点上一支烟,把双脚翘到窗台上去,一心一意看天上的雪。发哥的办公室在二十六楼,雪花看上去就愈发纷扬了。发哥在年的最后一天没有去想他的生意、债务,却追忆起他的女人们来了。然而,她们的面容像窗外的雪,飘了那么几下,便没了。07梁漱溟我历次看到所开的同乐会,都感觉没有一次做得好。大约因为我们平常生活没有对,所以无论在什么上所表露出来的都不好,所以我历次在会场上都感觉不是味道。演剧没有演好,即讲故事说笑话亦没有讲说得好。我差不多在每一次有这种举动之后就留有一种不好受的味道,两三天才能过去。今天起来,这种不好受的味道又呈现心头,现在想起四句话可以帮助明白的我意思。第一句——“乐不难,乐之后不苦难。”不但在乐之后,即在乐之中间也会感到凄凉。老是灯红酒绿热闹不散,仍然是苦,能于乐之后乐之中没有旁的味道就对了。第二句——“行动之后无悔难。”就我自己来讲,我的内心生活常常不调和。从哪里见出?从行动多悔见出。从行动多悔中,一面固叫见出自己向上心没有麻木,常常自觉——觉得之后便不好过;一面也正可见出没有达到生命的和谐。第三句——“奋勇之后继续难。”于奋勇之后而能继续,这个奋勇才不是勉强的,而是自然的,得到了生命的自然韵律。但这个在普通人很难能沉着持续。第四句——“人活着不难,活着不生厌离之感难。”没有厌世之心很难。我自己就是从年纪很小时对人生曾动厌离之感。大概能够在生活中不是太麻木、糊涂、*混,而又能不生厌离之感者,这个人生大体就算不错了。反过来说,容易动厌离之感,这就证明其生活未曾弄得妥当,其感情通通没有用得正对。以上四句话,便是我心中的意思。就像关于演剧一事,在我差不多有一种理想的要求而老不能满足;所以已看过的剧,总觉得是不对,没有一个使我满意的。不满意与未满意不同,未满意的话,意思就很宽松;不满意则是觉得根本不合适。我总觉得剧中的意思太浅,借刻薄人而使人发笑,这很不好。我差不多没有看过一个合适的剧,可是我并不是根本否认戏剧的价值。仿佛没有一种为我所理想要求的剧本,但我只能要求而不能作。我更觉得这种对白话剧,除了变现一种紧张的情绪和讥讽滑稽的趣味外,似乎不能表现另外更深的东西。话剧太现实,太理智,于发抒表达真情感似乎是不够。我对戏剧文学没有用过心,这不过只是有这种意思感想而已。再则我对某些旧剧看过了之后也很难过,也给心中存留一种不好受的味道。这味道是什么?仿佛觉得这是人类的耻辱似的。所以说“乐”、“玩”也不是容易的事。必须在人生的根本上弄对了,然后才能干什么都对,才能有真乐趣!文字丨作者已在文中标注图片丨来自网络编辑

阿乔

来源

楚尘文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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